枫影

【伍史】讲了又讲的故事

*很喜欢史今和他同桌的故事，于是脑补了一下假如史今也给六一讲过这个故事(⁎⁍̴̛ᴗ⁍̴̛⁎)；
*可惜笔力不足，写不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他们的模样；
*祝食用愉快～


许三多不知道。
许三多当然不知道啦。
许三多的小脑瓜里装的都是别人告诉过他的事情，关于他没听过也没见过的事情，他是不善于去想象的。他当然想不到这个故事背后的含义是什么。

但伍六一知道。
他什么都知道。
尤其是跟班长有关的事情。
他看着许三多兴高采烈，屁颠屁颠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地走出了连队宿舍的样子，他用小拇指都想得到，史今一定又是给他讲了那个故事。

伍六一抱着臂扭进了三班宿舍，史今还坐在刚刚的位置上，坐在三多床边，无言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。
伍六一想说点儿什么，他开口就是，“班长，你是不是给许三多讲那个故事了？”
史今装傻，哪个故事呀？
伍六一弯腰，把头伸向史今，调侃着说，就是你跟你同桌依依不舍浓情蜜意的故事。
史今腾出一只手来作势要打他，被伍六一灵巧地躲开，史今笑着摇摇头，你个小王八羔子，挺灵光的。
伍六一直起身子，走到窗边，看着楼下的单杠，双杠，绿茵，操场，他眯起眼，想起了以前的那段时光。


那时的伍六一还不是现在的伍六一，那时的史今却和现在的史今几乎没有差别：一样的温柔，一样喜欢照顾战友，尤其喜欢照顾六一这个被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兵。
那时他们还有个共同的战友叫方新武，他是七连4班的兵，跟伍六一在新兵连就是好朋友，对于心比天高，又爱刀子嘴豆腐心的六一来说，方新武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，或者说，是除了史今和高城之外的唯一一个朋友。
伍六一本来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，自己这块儿泥巴成了人形，然后和班长一起，和方新武一起，和连长一起，每天训练，背书，考核，随着钢七连一起拿下一个又一个荣誉。
但好景不长，方新武的家人无意让他在军营一直干下去，二年义务兵结束，他很快就要离开军队，回到家乡，那里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个岗位。
送走方新武之后伍六一郁闷了好几天，他本就话不多，心里再闷着，话就更少了，气场也迫人，搞得连小宁都不敢和他开玩笑，班里人都躲着他。

史今却觉得这个时候的六一好玩极了：赌气的伍六一会撅着嘴，把小圆脸鼓得圆圆的，史今一想到这些就笑，一想到这些就笑，甚至在伍六一身边，他一看到他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脸，还是抑制不住，想笑。
“哎我说班长，你这两天怎么回事，动不动就自己搁那儿笑笑笑。”
史今看着伍六一的脸又嘟了起来，想强装镇定，却还是控制不了脸上的肌肉。他松了腰带，索性坐在伍六一身边。
“鬼上身一样。”伍六一把脸别过去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。
“我看不是我鬼上身，是某人自己鬼上身而不自知哟——”史今故意拖了长腔。
啊？伍六一回头看他。
“心魔。”史今手指在伍六一面前一点，下结论一般说了这两个字儿。
“切，蒙古大夫。”伍六一不屑，或者说，是装作不屑的样子。
史今说，六一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事先声明，听完之后不许笑，不许拿这件事嘲笑我。不许在同班战友面前提这件事。
伍六一一下子来了兴致，“来来来快讲快讲。”
“我读初中时候，有个同桌儿，我俩关系可好了，别看上课说话不好啊，我俩上课，下课，不管什么时候，都能聊上，不管说什么，另一个人都能接上话，都能往下聊。”
“俺俩同桌，一直同桌，同桌到俺俩几乎要以为这一辈子都要继续同桌的时候，突然有一天，她离开了。”
“男他女她啊？”伍六一漫不经心地问。
“啧，别打岔。”
伍六一悻悻地缩了回去。
“然后我那叫一个难受啊，心里边儿贼难受，感觉全天下都抛弃我了不要我了，不怕说出来丢人，我当时好几个晚上睡觉前都在哭。”
“后来啊，你猜怎么着？”
“怎么着，在一起了？”伍六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。
史今抬手对着伍六一的脑门就来了一下。
“好好好我不打岔，你接着说。”
“后来啊，一个月之后她又回来了。”看得出来，这对于史今来说是十分美好的回忆，他抿着嘴挠了挠头。
伍六一没吱声，看着窗外。
史今叹了口气，“六一啊，我想跟你说什么呢，就是从军营里到军营外，是天涯海角的距离吗？”
不是，伍六一低下了头，这个回答像从他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。
“你看，从军人到普通老百姓，这中间其实没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，我知道，新武走了你难受，但你们以后肯定还有机会见面，”
“天地是很大，足够你们扑腾翅膀的，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到不了的地方吗？有见不到的人吗？”
“不说别的，就说咱们，咱是步兵，咱光凭两条腿走也能走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。”
伍六一低头抽着烟，没出声。
“人总要离别，这次是方新武，下次指不定就是谁，是小宁，是连长，或者是我…”
“班长…”伍六一听到这里，一下子不答应了，“别说这些。”
“但是咱也在长，个子在长，本事也在长，总有一天你会发现，从天南到地北，其实就是一抬腿的距离。”史今看着六一的反应，伍六一一直低着头，没再作声。
史今站起来，把腰带重新系好，“我算是看出来了，你还跟那年我去上榕树招兵的时候一个样，还是那个憨头憨脑的孩子。”
伍六一扭头大声反驳，史今却已经走出了寝室。
他得承认，班长的确把他这个心结悄悄松开了些，但他实在不愿听到班长亲口说他将来的离开，“我最怕你离开这件事了。”伍六一在心里说。


“我最怕你离开这件事了。”想到这儿，这句话又浮上了伍六一的心头。
“你真打算就一直这么瞒着许三多？”伍六一在漫长的沉默之后问班长，他连头都没回。
“瞒吧，能瞒一天是一天，”史今抚摸着自己叠好的军装，目光温柔得像他手受伤那天的月光，“反正也瞒不了多少天了。”
“你总是这么替别人着想，那年方新武走，你就这么安慰我，现在你要…你还用这个故事安慰他。”伍六一还是说不出“复员”这个词。
“以后就安慰不着他啦，哎，你可得帮着点儿他。他最佩服你了，好话赖话只要是你说的，你说啥他都乐意听。”
伍六一转过身看史今，翻了个白眼。到现在了你还护着他！还护着他，啊？你不知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吗？你这样值吗！
史今听到他说什么手的事，一下子紧张起来，食指放在唇边作“嘘”声状，“你声音小点儿！嚷什么嚷，你就那么想让其他人听见啊？”
“因为我觉得不值！是，我承认他现在出成绩了都能把我比下去了，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值！”伍六一激动起来，“再优秀的兵，对我来说都没有班长你重要！你不应该就这样离开！”
史今突然就笑了，他说六一，你知道吗，每次我看着你，想到你应征入伍时候的样子，想到你刚来军营啥都不会的日子，想到你第一次经历离别时的样子，再看看现在…
伍六一暴躁地打断史今的话，“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！”
史今没理他，自顾自地继续说，再看看现在，你这么高，这么壮，成绩超过了我这个从前的老大哥，再看到你啥事儿都能想着班长，护着班长，我就觉得值，我做过的一切都值，我现在离开，我也不后悔了。

史今的眼光飘向窗前背对着他的伍六一，飘向窗外，他喃喃地说，九年了，我能带出来你这么优秀的兵，能有你这么个好朋友，我知足了。






后来史今离开那天，许三多疯了一样抱住史今的行李不放的时候，伍六一就是站在同一扇窗户前，泪如雨下。

他想，他以后再也不会听到那个关于同桌的故事了。






*方新武这个名字是lo主夹带私货啦～本来想着让那位战友叫杨锐来着，后来觉得…有点太出戏了hhhh